对第四轮油价暴跌的阶段性认识
文件编号：A/
刊发时间：年6月12日
对第四轮油价暴跌的阶段性认识
代表性原油的价格大跌了约40%至80%，WTI负油价是孤立事件并不具有普遍意义，30美元/桶应是当前和未来一段时间的市场价格底线。
王能全
6月6日，第十一届石油输出国组织（欧佩克）和非欧佩克部长级会议对进一步减产做出决定，年史上第四轮油价暴跌至此应该阶段性地结束。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国际石油价格走出了一条较完整的V型曲线。研究这一轮的油价暴跌，对于更加全面和清晰认识当前的国际石油形势及其未来趋势，具有非常重要的现实意义和参考价值，无论是从国家政策、企业经营或是个人投资，这一轮的油价暴跌都是一个十分难得的可资深入观察的样本。
年发生的史上第四轮油价暴跌和较完整的V型曲线
年以来，国际石油价格走出了较完整的V形曲线，其中从3月9日至4月20日前后发生了自年、年和年之后的史上第四轮油价暴跌，WTI原油更是出现了年世界石油工业历上首次负油价。
（一）布伦特原油
年1月2日，布伦特原油期货以66.41美元/桶开盘，6月9日以41.18美元/桶收盘，均价为42.25美元/桶，价格下跌了25.23美元/桶，跌幅为37.99%。期间，最高价为71.75美元/桶，是1月8日出现的；最低价为15.98美元/桶，是4月22日出现的，高低价差高达55.77美元/桶，跌幅为77.73%。
从总的趋势看，年以来布伦特一直处于下跌过程中，从3月9日开始暴跌。3月6日，布伦特的收盘价为45.27美元/桶，3月9日从亚洲开始全球市场油价大跌，当日最低价为31.02美元/桶，收于34.36美元/桶，一个交易日即跌去了10.91美元/桶。3月17日，布伦特跌破30美元/桶，收于28.73美元/桶；4月21日跌破20美元/桶，收于19.33美元/桶，4月22日出现了今年以来的最低价。
截止6月9日的年个交易日中，布伦特原油期货收盘价低于30美元/桶的交易日有33个，占比29.20%，期间有2个交易日低于20美元/桶。
从4月28日开始，布伦特原油价格开始回调，虽然期间有涨有跌，但总的趋势是不断上涨，5月18日收盘价为34.81美元/桶，已超过了3月9日的收盘价，3月9日以来的跌幅全部收复。
年6月9日，布伦特原油的收盘价为41.18美元/桶，接近暴跌前3月6日的价格水平，与4月28日的开盘价19.90美元/桶相比，上涨了21.28美元/桶，涨幅高达.93%。
（二）WTI原油
年1月1日，WTI期货价格以61.52美元/桶开盘，至6月9日以38.94美元/桶收盘，均价为37.38美元/桶，价格下跌了22.58美元/桶，跌幅为36.70%。期间，最高价为65.65美元/桶，也是1月8日出现的；最低价为-40.32美元/桶，出现于4月20日，高低价差为罕见的.97美元/桶，跌幅为很难理解的.42%。
如同布伦特原油一样，WTI的暴跌也是发生于3月9日。3月6日，WTI的收盘价为41.28美元/桶，3月9日的最低价为27.34美元/桶，收于31.13美元/桶，当日跌去了10.15美元/桶。自此之后，WTI一路下跌，3月16日跌破30美元/桶，收于28.70美元/桶；4月15日跌破20美元/桶，收于19.87美元/桶。
4月20日，WTI出现了年世界石油工业史上最惊人的一幕。当日，WTI年5月合约，以17.73美元/桶开盘，随着大量卖盘的抛售，价格一路下跌，下午2时08分40秒跌破零并出现负值，最低价为-40.32美元/桶，当日结算价为-37.63美元/桶。
截止6月9日的年个交易日中，WTI收盘价低于30美元/桶的交易日有45个，占比38.14%，期间有13个交易日低于20美元/桶。
WTI的负油价仅出现在4月20日当天，自此之后价格就一路上涨。5月4日，WTI价格突破20美元/桶，收于20.39美元/桶；5月18日突破30美元/桶，收于31.82美元/桶，超过了3月9日暴跌当日的收盘价，3月9日暴跌以来的跌幅全部收回。
年6月9日，WTI收于38.94美元/桶，与布伦特原油相比，更接近于暴跌前3月6日的价格水平。
（三）欧佩克一揽子原油
由13种原油组成的欧佩克一揽子原油价格，是欧佩克13个成员国所生产的代表性原油价格组合，由于这13个成员国分布在全球主要石油生产地，其原油销往世界主要石油消费国，这一价格水平更能贴近市场反映全球石油市场的供需实际。
1月2日，欧佩克一揽子原油价格为67.12美元/桶，6月9日37.09美元/桶，均价为39.42美元/桶，价格下跌了30.03美元/桶，跌幅为44.74%。期间，1月6日的价格最高，为70.87美元/桶；4月22日的价格最低，为12.22美元/桶，高低价差为58.46美元/桶，跌幅为82.49%。
欧佩克一揽子原油价格也是从3月9日开始暴跌的。3月9日，一揽子价格由3月6日的48.35美元/桶，跌到34.72美元/桶，跌去了13.63美元/桶，跌幅为28.19%。从3月18日开始，一揽子价格跌破30美元/桶，并持续了51个交易日，占个交易日的45.54%，其中17个交易日低于20美元/桶。
从4月22日之后，欧佩克一揽子原油价格开始反弹，5月5日突破20美元/桶，为21.43美元/桶；5月25日突破25美元/桶，为26.54美元/桶；6月1日突破30美元/桶，为33.68美元/桶。6月2日，一揽子价格为34.95美元/桶，超过了3月9日暴跌当日的水平，收回了3月9日油价暴跌以来的全部跌幅。
6月9日，欧佩克一揽子原油价格为37.09美元/桶，与暴跌前3月6日的油价水平相差11.26美元，是三种原油价格中与3月6日价格差距最大的油种。
与第四轮油价暴跌密切相关的三大关键事件
今年以来，影响国际石油市场最大的和最重要的因素，当然是已成为全人类灾难的新冠肺炎疫情。
（一）世界主要石油生产国联合减产行动的反复
从年1月1日开始，由沙特阿拉伯、俄罗斯牵头，世界主要石油生产国组成了欧佩克+联盟，联合减产，力求稳定国际石油市场，实施3年来取得了较好的成效。
年3月6日，第八届欧佩克与非欧佩克部长级会议在维也纳举行，沙特阿拉伯建议，在维持万桶/天的减产额度基础上，年底前再扩大减产万桶/天，欧佩克成员国承担其中的万桶/天，非欧佩克承担其中的50万桶/天。但是，俄罗斯拒绝了沙特阿拉伯的建议，只同意延长3月底到期的原有减产行动到6月份。
年3月7日，沙特阿拉伯国家石油公司阿美公司宣布，在取消减产、扩大石油产量的同时，大幅度降低4月份的石油销售价格，其中销往美国的售价下调约7美元/桶，销往亚洲地区的售价降低4至6美元/桶，销往西欧地区的售价降低8美元/桶。3月9日，从亚洲市场开始，国际石油价格暴跌。
年4月9日，第九届欧佩克和非欧佩克部长级(特别)会议通过网络举行，9个多小时的马拉松式讨论后，原则达成了从5月1日起减产0万桶/天、为期两个月的协议，但是由于墨西哥拒绝接受减产40万桶/天、只同意减产10万桶/天，会议没有形成决议。
三天之后的年4月12日，第十届欧佩克和非欧佩克部长级(特别)会议通过网络举行，决定自年5月1日至6月30日的两个月时间里，沙特阿拉伯和俄罗斯等世界主要石油生产国联合减产万桶/天。由此，世界石油工业年历史上最大的减产行动达成，其中沙特阿拉伯和俄罗斯承担了主要的减产数量，5月和6月减产万桶/日，产量限额为万桶/日。
4月20日WTI负油价出现后，沙特阿拉伯有关方面的人士表示，正考虑尽快削减石油产量，无须等到5月1日减产协议生效。4月25日，沙特阿美公司开始从万桶/天的水平上减产，比目标日期提前了一周多时间，大幅提前实现万桶/日的产量目标。欧佩克内部，科威特、阿尔及利亚和尼日利亚等国也加入了提前减产的阵营。与此同时，从5月份一开始，俄罗斯大幅下调石油产量，5月份的前5天降至万桶/日，接近减产协议设定的目标。
除沙特和俄罗斯等国之外，美国、挪威、加拿大和巴西等国也在低油价的冲击下，4月和5月份减产总数超过万桶/天，其中仅美国一国的减产数量就达万桶/天左右。
年6月6日，第十一届欧佩克和非欧佩克部长级会议通过网络举行，会议决定将6月底到期的减产行动延长到7月底，任何未在5月和6月完全执行减产的成员国将在7月至9月进行额外减产，以平衡其多余的产量。当天，墨西哥能源部长罗西奥·纳赫勒宣布，墨西哥退出延长到7月的欧佩克+减产计划。
（二）新冠肺炎疫情导致大萧条以来最严重的全球经济衰退
年3月11日，世界卫生组织宣布，新冠肺炎疫情已具备“大流行”特征。截至北京时间6月12日6时30分左右，全球累计确诊新冠肺炎病例例，累计死亡例。
年4月14日，在其发布的《世界经济展望》中，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认为，新冠肺炎疫情的全球大流行，整个世界陷入“大封锁”状态，年全球经济增长率下降到为-3%，从而使得“大封锁”成为20世纪30年代“大萧条”以来最严重的经济衰退，全球GDP累计损失可能达到9万亿美元左右，大于日本和德国经济总量之和。
年6月8日，世界银行在其发布的《全球经济展望》报告称，由于新冠肺炎疫情以及各国为抗击疫情采取的防控措施造成经济“停摆”，全球经济将在年萎缩5.2%。报告预计，年发达经济体将收缩7%，其中美国、欧元区、日本经济将分别萎缩6.1%、9.1%、6.1%，新兴市场和发展中经济体将下滑2.5%。报告认为，疫情给全球经济带来“持续的伤疤”。
年6月10日，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发表经济展望报告，称新冠疫情将带来二战以后最严重的冲击，全球经济将经历一个世纪以来和平时期最严重的衰退，预计年全球经济将萎缩6.0%，其中欧洲国家将受到最严重的冲击，英国降幅最大，预期将萎缩11.5%，法国经济将萎缩11.4%，欧元区经济将萎缩9.1%；俄罗斯将下滑8%至10%，美国经济预期萎缩7.3%至8.5%。
（三）新冠肺炎疫情带来了全球石油需求的急剧萎缩
年2月6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发布的《石油的未来和海湾国家地区的财政可持续性》报告认为，由于人口增长放缓，经济增长对石油依赖减少和长期全球经济增速预计放缓，全球石油需求在年左右触顶，日均为1.15亿桶的水平，而且如果能效显著提高或实施碳税，全球石油需求可能在年左右达峰。
作为众多的石油消费峰值研究报告之一，很多行业人士对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这一结论，可能大都一笑了之，因为年还是很漫长的未来，年也还是10年之后。但是，非常不幸同时也是非常幸运的是，大自然为这一场景至少提前10年进行了预演。
从年1月底开始，随着世界各国陆续采取禁航和禁足等应对新冠肺炎疫情的举措，全球石油消费由增长放缓、停止增长到急剧下降，全球石油需求峰值真的就在我们眼前上演，其后果就是飞机、轮船和汽车停驶，油品库存高企，炼厂降低加工负荷至停产，装满石油的油轮遍布海上，油田关井。
在4月15日发布的年4月份《石油市场报告》中，国际能源署认为，年4月份，全球石油消费将比年初减少万桶/天，下降到年以来的最低水平；年第2季度，全球石油需求将比年初下降万桶/天。年全年，全球石油需求将按年下降万桶/天，几乎全部抹去近10年来的消费增长。
在4月16日发布的年4月份《石油市场月报》中，欧佩克认为，年第2季度，全球石油消费仅为万桶/天，比第1季度每天下降万桶，比年大幅下降万桶/天，是年石油消费最低的季度。年全年，全球石油消费为万桶/天，比年的万桶/天，下降万桶/天，下降幅度为6.87%，是年以来消费的最大降幅。
年6月6日举行的第十一届欧佩克和非欧佩克部长级会议公报认为，年全年，全球石油需求将萎缩约万桶/日。
对第四轮油价暴跌的三点主要认识
年所发生的史上第四轮油价暴跌，其本质是在已经严重供过于求背景下，新冠肺炎疫情带来全球石油需求急剧萎缩所致，是大自然为人类社会进行了一次史无前例的国际石油市场压力测试。本轮油价暴跌虽然为时不长，但是观察和研究这一期间的国际石油市场，可以从中得到三点主要认识：
（一）WTI的负油价是孤立事件并不具有全球市场普遍意义
年所发生的史上第四轮油价暴跌，最具代表性的事件，就是4月20日WTI年5月合约出现的-37.63美元/桶结算价，这是世界石油工业年来的首次，可以永记国际石油市场和全球大宗商品交易的历史。
但是，我们认为，年4月20日WTI的负油价，仅是一个区域市场的孤立事件，并不代表或完整真实地反映全球石油市场的状况，主要理由有：
第一，从WTI年1月1日开盘至6月9日收盘的价格数据看，负油价仅是其个交易日中的唯一一次。
第二，虽然同日北美原油市场，除WTI外，还有7种原油也出现了负油价，但是，代表性的布伦特原油、阿曼原油期货交易并未出现负油价。
第三，从现货市场看，北海即期布伦特，俄罗斯的乌拉尔原油，中东的迪拜原油，西非的福多卡斯和伊博原油，远东的塔皮斯原油，欧佩克一揽子原油，均未出现负油价。
（二）油价大跌的平均幅度为40%至80%且更多反映的是各自的市场地位
对比布伦特、WTI和欧佩克一揽子原油在本轮油价暴跌中的具体数据，我们可以发现：从年初开盘至6月9日收盘，三种原油算术平均数的跌幅为39.81%；从高低价差看，三种原油的算术平均数跌幅为.21%。进一步地分析，三种原油的高低价差跌幅算术平均数之所以超过%，主要原因是由于WTI的负油价带来了高低价差.42%跌幅所致。因此，剔除WTI，布伦特和欧佩克一揽子原油的高低价差跌幅算术平均数为80.11%。
与此同时，认真分析布伦特原油、WTI和欧佩克一揽子原油的价格走势数据，在价格都暴跌的同时，我们也可以看出明显的差异，这些差异反映的是三种原油不同的市场地位。
第一，从年初至6月9日的个交易日中，布伦特原油低于30美元/桶的交易日为33个，占比29.20%，期间只有2个交易日低于20美元/桶，均价为42.25美元/桶，跌幅仅为37.99%。这些数据说明，在本轮油价暴跌中，布伦特原油价格的波动较为缓和，这一点说明的就是为什么布伦特原油能成为全球最有影响力的价格标杆。
第二，从年初至6月9日的个交易日中，WTI收盘价低于30美元/桶的交易日有45个，占比38.14%，期间有13个交易日低于20美元/桶，均价为37.38美元/桶，跌幅为36.70%。这些数据说明的正是当前美国市场的现实，即自年成为世界第一大石油生产国以来，日益增大的产量和供应过剩压力，使得北美地区成为油价的洼地，WTI越来越成代表的是一个孤立的市场，这也就是为什么美国出口的成品油参考的是布伦特原油期货价格，而不是自己的WTI。
第三，从年初至6月9日的个交易日中，欧佩克一揽子原油价格连续51个交易日跌破30美元/桶，占比45.54%，其中17个交易日低于20美元/桶，均价为39.42美元/桶，跌幅为44.74%。这些数据说明的是，在本轮油价暴跌中，欧佩克一揽子原油价格的波动幅度最大，其原因是作为一揽子价格指数，所反映的是13个成员国所在地石油供需和原油销售目的地市场供需状况。正因为如此，欧佩克仅将一揽子原油价格，作为自己决定产量时的目标价格参考。
（三）30美元/桶是当前和未来一段时间国际石油市场的价格底线
年以来，布伦特原油的最低价为15.98美元/桶，WTI的最低价为-40.32美元/桶，欧佩克一揽子原油的最低价为12.22美元/桶，但是真正具有意义的，是30美元/桶的价格标志线。
从三种原油价格走势基本一致的时间节点看，约在3月17日前后开始跌破30美元/桶。
从救市的时间节点看，4月9日第九届欧佩克和非欧佩克部长级(特别)会议讨论减产，4月12日第十届欧佩克和非欧佩克部长级(特别)会议就减产达成一致，距离3月17日不超过20个交易日。
从油价走势数据看，低于30美元/桶：布伦特原油，33个交易日，占截止6月9日全部交易日的29.20%；WTI，45个交易日，占比38.14%；欧佩克一揽子原油，51个交易日，占比45.54%。
据此，我们认为，年新冠肺炎疫情进行的史无前例国际石油市场压力测试结果表明，当前世界主要石油生产国无法承受的油价底线是30美元/桶，持续时间约为30个交易日左右。
年1月1日以来至今的国际石油价格走势，可以视为一个完整的周期。以布伦特原油为例，年9月24日突破80美元/桶，并延续到10月17日，最高价为86.74美元/桶，是年10月3日出现的，此后价格就一路下跌。因此，80美元/桶的价格水平是国际石油市场可以承受的油价高限，持续时间也不应超过30个交易日。
总结以上，从年1月1日以来国际石油市场观察得出的结论是，80美元/桶是国际石油市场可承受的价格高限，30美元/桶应是世界主要石油生产国无法承受的油价底线，持续时间都应为30个交易日左右。
将年1月1日视为国际石油市场一个完整周期的起点，除它是沙特阿拉伯、俄罗斯等世界主要石油生产国历史性地联合减产外，主要的原因还包括：年，我国成为世界第一大石油进口国；年，美国成为世界第一大石油天然气生产国；年5月8日，伊核协议中止，伊朗逐步退出国际石油市场；与此同时，委内瑞拉正在变成石油进口国；年11月17日，沙特阿拉伯国家石油公司阿美公司公开上市；年，美国成为能源净出口国。至此，当前的国际石油市场完整架构已经形成，而且我们认为还将持续相当长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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